動畫電影《功夫熊貓》系列是夢工廠的招牌作品，在全球范圍內(nèi)大受歡迎，其中隨處可見的中國元素更讓中國觀眾對這部電影有一種特殊的感覺。最新的《功夫熊貓3》已經(jīng)定檔2016年1月，這一次，電影還會增添一個新的更值得期待的中國元素，那就是，一群中國的動畫設計師參與了電影制作。
“《功夫熊貓3》中有很大一部分在中國進行制作，這是第一部中美合拍的動畫電影。”夢工廠CEO杰弗瑞·卡森伯格在一次采訪中對媒體表示，而負責這部分內(nèi)容的國內(nèi)制作方，就是東方夢工廠年輕的制作團隊。這應該是第一次有中國設計師真正參與好萊塢一線動畫電影的制作。對中國內(nèi)地的動漫設計行業(yè)來說，成為這個團隊的一員，經(jīng)歷這個過程，可能是很多公司人一直以來的職業(yè)理想。
馬超算是比較早進入這個團隊的。在2013年8月加入東方夢工廠之前，從法國南部的MOPA（原Supinfocom Arles學院）—被歐洲媒體稱為最好的動漫學校之一—畢業(yè)的他，最開始從獵頭那里拿到的offer是印度夢工廠。盡管夢工廠是他的理想，但考慮到地域和文化差異等因素，馬超拒絕了印度的工作機會。而當他被獵頭告知在中國也有進入夢工廠的可能后，他認為回國是最好的選擇。“我很高興自己終于可以在中國做真正的動畫電影長片了。”馬超說。
動畫電影和普通電影不太一樣的是，需要有人將導演對于劇本的想法用一幅幅畫連續(xù)地表現(xiàn)出來，這個任務就由像馬超這樣的故事板設計師來完成。“故事怎么發(fā)展、鏡頭怎么給、角色如何表演，都是用一張張畫來表現(xiàn)，它可以被認為是動畫電影的小樣。”在馬超的工作內(nèi)容里，比起部門之間的合作，他更多的時間是用在和導演的交流上。“你要跟導演聊她心里的想法，并把她的想法推向極致。”不過這并不表示馬超的工作不需要有創(chuàng)造力，相反地，導演經(jīng)常鼓勵他展示自己的想法。 因此除了和自己擰巴，馬超的工作一直進行得很順利，也為后續(xù)的制作部門提供了很重要的參考。
好萊塢的動畫電影往往有一套完善的流程，前端有故事板、原畫部門，接著有模型、貼圖材質表面組，后期有特效等崗位。“國內(nèi)的一些動畫公司不明確的分工機制無法讓從業(yè)者發(fā)揮他們本身的優(yōu)勢。”馬超說自己會加入東方夢工廠，也是因為這里的制作團隊還是按照國外成熟的模式來分配部門的。
已經(jīng)在國外工作過一段時間的融知揚可能對此感觸更深，她畢業(yè)后進入的R&H是一家有著25年歷史的特效制作公司，也是在這家公司，融知揚體會到完善的流程對于一個動畫人的幫助。“在流程完善的公司工作效率是非常高的，一個人的方向也許不是很多，但是在他所在的方向里，他一定是頂尖的。”融知楊說。
如果說馬超的工作在一部動畫電影制作流程的最前端，那么融知揚的工作就相對處于中端。和馬超不同，融知揚在加入東方夢工廠之前就已經(jīng)參與過多部全球大片的制作了。比如李安執(zhí)導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其中的魚肉、植物貼圖等工作都是由她完成。
這位理工科出身的學霸憑借著自己的興趣和天賦在美國修完了兩個全然無關的學位，一個是機械工程與自動化碩士，另一個便是動畫與視覺特效碩士。“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CG這個行業(yè)，所以希望通過進修去深入這個行業(yè)，甚至進入這個行業(yè)。”
動畫與視覺特效碩士在美國是這個領域里的最高學歷，因此畢業(yè)后融知揚很順利地進入了動畫行業(yè)—R&H在美國的分部，并且參與了很多項目。
從第一次參與《白雪公主與獵人》中的一只烏鴉的制作，到《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貼圖工作，融知揚通過一個個項目累積著經(jīng)驗，也見識到國外團隊對于視覺特效的極致要求。“就像《少年派》里的那只老虎，其實是制作團隊花了29個月的時間打磨出來的。”
所以回到國內(nèi)加入東方夢工廠之后，她接到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把國外動畫電影的制作規(guī)范帶給國內(nèi)團隊，當然，主要是她所在的貼圖材質表面組。
這個團隊負責《功夫熊貓3》的資產(chǎn)處理。所謂資產(chǎn)，就是動畫中出現(xiàn)的每個具體形象，比如一把豹紋的椅子，或是一幢獨棟的房子。一部動畫片擁有海量的資產(chǎn)，這就意味著必須有一支龐大的隊伍來進行處理，并且，還要保持藝術風格的統(tǒng)一。
這對于一支中美合作的隊伍是有點困難的，怎么讓自己團隊的作品能和美國的無縫銜接？融知揚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給組員做培訓。一方面是技術上的升級，要和國外一樣使用目前最先進的軟件和技術；另一方面，總部也派來貼圖材質總監(jiān)講解前兩部電影的制作原理。“對于一部大片來說，藝術風格的統(tǒng)一是非常有必要的，但也很難做到。”融知揚說。
因此在最初的磨合期，融知揚不但面臨著與下屬的磨合，也要面對與美國團隊的磨合，經(jīng)常需要為一個資產(chǎn)做好幾個版本。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試錯，她的團隊逐漸提升了效率。
目前中美雙方參與《功夫熊貓3》這部片子的團隊總共大約有500人左右，“盡管項目在東方夢工廠成立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進行，但大量的重點工作還是在公司成立之后才開始的。”融知揚說。
同樣有全球化背景的黃培智也是看中了這個機會，“在亞洲其實還挺難有機會可以完全地和國際接軌，因為很多亞洲公司都最終淪為口號，而沒有實際的東西出來。”輾轉于倫敦、加拿大及北京，最終黃培智選擇加入東方夢工廠。
盡管《功夫熊貓3》的工作由美國總部分配和安排，但他們?nèi)匀涣艚o了中國動畫人很大的創(chuàng)作空間。黃培智就在進入東方夢工廠之后開發(fā)了一款下雪工具。
當時美國《功夫熊貓3》的特效總監(jiān)來東方夢工廠參訪，結束后和這支國內(nèi)團隊聊起夢工廠的下雪技術已經(jīng)有點落后，因此總部的特效總監(jiān)希望黃培智能帶領他的團隊研發(fā)一款新的下雪技術。
而他們也的確做出來了！這款最終被黃培智小組研發(fā)出來的下雪技術能表現(xiàn)雪量—大雪或小雪，還能表現(xiàn)雪的形狀和質感，細膩到是天空掉下來的雪，還是地上的積雪，甚至連重物撞擊積雪時濺起的雪花形態(tài)都在設計上做了區(qū)別。美國方面很滿意。
中美兩地也經(jīng)常會有意見不同的時候，而這往往能激發(fā)出一些不一樣的想法。比如在《功夫熊貓3》中有一個情節(jié)是過年的場景，但桌子上擺的卻是粽子—端午節(jié)的象征。“當我們覺得不合理時，會提出意見，而美國團隊也會在編完劇本后參考我們的意見，相當于我們也參與了劇本的創(chuàng)作。”黃培智說。
除了下雪工具的開發(fā)，黃培智和團隊還要負責《功夫熊貓3》中的其他特效部分，例如打斗場景中的火花、角色和場景的設定以及互動場景。不過這些技術性的制作工作對于做過《星際穿越》這類大片的黃培智來說算是駕輕就熟，他目前面臨的問題是怎么管理自己的團隊。
這是一支年輕的隊伍，創(chuàng)意十足但缺乏經(jīng)驗，黃培智要教會他們?nèi)绾翁岣咝释瓿扇蝿铡?ldquo;我花了很多時間做培訓，現(xiàn)在終于可以丟給他們一些任務了。”而同時，和這群年輕人一起學習也反過來帶給他思考問題的不同視角。“他們常給我靈感。”黃培智說。
針對這群年輕人的培訓也并不完全是交給像黃培智和融知揚這樣的資深人士，不少人在進入東方夢工廠之后會被送去美國培訓。
鄭瀚博就是其中之一。“我一直想去好萊塢學習，夢工廠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另一個讓他高興的事是，他終于可以剪長片了。
“剪電影預告片是一個愛好，但搞電影的人誰都希望能做電影長片。”作為目前中國團隊中唯一一名剪輯師，鄭瀚博有著漂亮的履歷，在過去的3年里，他分別參與了《催眠大師》《金陵十三釵》《畫皮2》《無人區(qū)》等多部熱門電影的預告片剪輯工作。
可他從來沒有剪過動畫片。于是在入職后去總部的3個月培訓里，鄭瀚博把自己浸泡在好萊塢電影行業(yè)嚴謹?shù)囊?guī)范和先進的技術及理念里。“去的時候就是帶著‘為什么好萊塢能做出這么好的片子’這樣的疑問去的。”鄭瀚博多少找到了一些答案。
好萊塢電影行業(yè)的成熟不僅體現(xiàn)在規(guī)范和領先的技術上，也體現(xiàn)在對處在動畫行業(yè)中的每個藝術家的愛護上。在美國夢工廠，剪輯師不熬夜，如果加班，制片人就有可能被扣錢。并且好萊塢的剪輯師更有話語權，和中國基本聽導演的模式相比，好萊塢的導演很愿意征求剪輯師的意見。鄭瀚博在回國后依然感受到美方剪輯助理對他的尊重—盡量配合他的時間，讓他能保持比較好的工作狀態(tài)。
由于《功夫熊貓3》會被做成中文、英文兩個版本—和純粹的中文配音不同，這次的中文版本從動畫制作的階段就已經(jīng)開始了，簡單來說，里面每個角色發(fā)音的嘴形就是按照普通話的發(fā)音來的。因此鄭瀚博目前的工作就是找一些員工進行中文配音測試，然后剪進片子發(fā)給美國。“除了我的英語需要提高，其他都進行得很順利。”
和鄭瀚博一起去美國培訓的還有馬超，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去培訓了。當美國的藝術家們向他展示自己以前的作品—在馬超看來都是很經(jīng)典的動畫形象，他覺得中國的動畫人也應該做點事情了。“之前中國的動畫行業(yè)大部分還處于代工的角色，IP（版權）都是別人的，現(xiàn)在真的需要改變，我們需要會做創(chuàng)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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